第1000章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杨婉的姐姐,宁妃。
上帝视角的好处在于,她的确能适时地跳脱出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直接抓住这个时代各种社会机制的核心。
“银儿,你去看看哥哥从部里回来了没有。”
银儿不肯动,连声道不敢。
杨婉正想自己站起来,谁知祠堂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杨伦官袍未褪,满身风雪地跨了进来。
“谁让你起来的。跪下。”
他声音不大,隐火却在肺里涌动。
萧雯从后面匆匆跟进来,拉住杨伦说道,“我让她跪了一日了,这会儿就算了吧。”
杨伦双眼发红,根本没听见萧雯说什么。
“跪下。”
“行,我跪。”
杨婉挣扎着挪回去重新跪下,“张家老夫人……”
“你还有脸问!”
“好,我没脸问。”杨婉脑袋一缩。
这几天下来她倒是逐渐找到了与杨伦说话的节奏。
萧雯趁着杨伦突然吃瘪的空挡,蹲下身把杨婉护在身后,“你答应我今日不管外面怎么样,您回来都不动怒,好好和婉儿说的。”
杨伦切齿,“张洛人就在正厅,你让我如何好好与她说。”
“啥?”
张洛亲自来了,这到让杨婉很意外,一下子没收住声音。
萧雯回头看了杨婉一眼,声音也有些怯,“他怎么来了。”
杨伦深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压着性子说道:“张家的老夫人,今日一早过身了。”
萧雯一怔。
“什么……”
杨伦看着杨婉,“丧讯在辰时就入朝了。现在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下你。”
萧雯忙又把杨婉往身后拽了拽道:“那张家老夫人,从四月起就缠绵病榻了,年前怕是病得连人都不认识了,这一遭去了,也是生死有命,哪里怪得了婉儿。”
“那我能如何!”
杨伦反问萧雯,“我是朝廷做官的,议婚论礼,若是依着一个“礼”字,哪里有这些事情?现而今,我也卷在这里面动弹不得。连部里的事都乏闲来想。且这又不是钱粮军国的大事,却让我杨张两家成仇至此,我并不是怕仕途有损,我是怕,这位北镇抚司使,私恨公泄,若得机会拿住了我,之后你,母亲,还有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就要被外面践成泥了。”
第9章 仰见春台(二)
“我去见他。”杨伦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问道:“你说什么?”
杨婉抬起头,“我说既然不知道如何保我,那就将我交代出去。”
要不是自己的妻子在前面护着,杨伦真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就要给她一巴掌。
他捏着手在祠堂内烦躁地来回了一趟,最后停在杨婉面前,指着她的额头,气急败坏地喝斥道:“我护了你十八年,你现在让我把你交代出去。你且当自己是这京城里的一方人物,可以独劈出来做杨府的主?还是你当我死了?要你抛头露脸,去亲自挑梁?”
萧雯听出了他话里话外都是护短,忙拉劝道:“说来说去,你就是疼这丫头。干什么说‘死’‘活’,听着这样吓人。要我说,是得细想想,如何躲得了这风头才是正事。”
杨伦被她半拽半央地劝退了一步,负手走到门影里,沉默了半晌,勉强平了意,甩手道,“我去见张洛。”
萧雯问道:“上回你见他他不肯见,这回他亲自过来,会不会有事啊。”
杨伦笑道,“当然有事,他不是一人来的,外面还有锦衣卫的人。”
“他带了锦衣卫的人……他……要做什么。”
“这不奇怪,问讯官员,本就是北镇抚司的职责。”
萧雯声音有些发颤,“那你还去?”
杨伦看了一眼杨婉,愤道:“之前那都气话。我不去难道真让她去吗?只要我还没死,家里的人就不能不明不白地受辱。这个人是给陛下办密差的,他暗地里的想法,不大轻易露底出来。但这次他既然来了,我就看看他袍子下面是藏得什么刀。”
萧雯只觉得背上生出一股寒意。
“不若……你先避开这一回,我再去张家与姜氏讲一讲……”
杨伦打断她道:“你就不必露面了,那边见到你,能有什么好听的话,你好好守着母亲吧。”
他说完,又看转向杨婉,“还有你,你就给我好好在这儿跪着,哪儿也别想去。”
杨婉硬是没领他这份“情”。
“我跪着也是烦扰祖宗,外面的声音并不会消停。”
这话又放肆又大胆,萧雯生怕杨伦的气又被杨婉顶出来,忙对杨婉道:“婉儿,你就安心听你哥哥的话,他会护好你的。”
杨婉撇开萧雯,将手摁在膝盖上,撑起上半身,抬起头看着杨伦的眼睛,“哥哥心里应该明白,这件事情其实不是杨张两家要闹出来的,而是外面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翻出来的,我们两家,彼此都是笑话,要想有好一点的体面,就只有逼另一方服软。我们服软退婚,就是我自认婚前失贞于人。张家服软迎娶我,就是他们家自取其辱,不管怎么样,横竖外面都很热闹,都有一箩筐的歹话说,所以这个风头,根本就不是用来躲的。”
她看似是在说她自己的事,但看事的眼光却不是从自身切入的,甚至没有仅仅圄于杨家之内。
杨伦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