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的后山忽然响起了扫帚乱挥的破风声。

连日的寻人无果、深夜睡不着和卫昭明死活不现身的多种因素作用下，楚宁的烦躁达到了顶点，当即掀开大氅，眼皮都不掀一下就扯着嗓子朝天大喊：“小师父！施主我正在此感悟天地会见佛祖！你打扰到我们了！”

那扫地声顿了一下。

一个呼吸间又重新响起。

楚宁刷地睁开眼。

换作平时她是断然不会无理取闹的，但今日实在莫名其妙，她就想找人吵一架。

她坐起身，向出声处望去。

后山野湖边慢慢悠悠晃上来一位白发老者，着灰色长衫，腰间只用根白布带子系着，手里握着竹条长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大约是察觉到了楚宁的目光，嘴里还哼起了自编的小曲儿。

“……”

如果这是武侠剧，这老头大概就是个隐世不出、身怀绝学的扫地僧。

可惜，这就是个普通人的权谋戏。

楚宁盘起腿来等他靠近，十分自来熟地扯着话题：“这位老师父，您不是普陀寺的和尚吧？”

老头手下不停，以问避答：“听说寺里这几日被扰得鸡飞狗跳，就是因为你这小姑娘？”

“怎么是因为我，”楚宁不认，煞有介事道，“分明是贵寺来了个法真大师，门前香客日夜叩拜求见无果，只能呼天抢地争夺与他更近的位置，好沐浴大师身上散发的佛光。”

灰衣老者左右看了看，拎着扫帚走过来，奇道：“你既不信佛，赶着朝圣日来普陀寺做什么？”

楚宁说：“躲清静。”

“这氅衣的狐皮鹤里千金难求，再观你的穿着打扮和周身气度，理应是京中贵女。可瞧着身侧既无随侍，言行举止又如此恣意洒脱……”灰袍人撑着长柄问，“你难道是哪家富商大贾娇养的外室子嗣？”

这话问得可不算客气。

但老者的面色严肃地犹如在思考一道世纪难题，以至于楚宁也不觉得被冒犯。

她笑了一下，不答反道：“我观老师父体貌，年七十有余。借居普陀寺后山，偶尔会到前厅为和尚们扫扫院子，写写家书。腰间布带沾有油渍，推测喜食荤腥，脚下鞋底有几根鸡毛——”

“今晨慧空小师父抹着眼泪满寺里到处在找的那只据说陪他苦读佛书多年的老母鸡……大约早已经进了阁下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