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就见周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脸颊上还留了片被手压出来的红印，头上的发簪也被甩得一晃……

“老段。”江斐出声。

“嗯？”段京生回头，心头升起的那一点点怪异瞬间就被压了回去，“什么？”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们这次不去找各部官员问话吗？”

段京生答：“是啊。”

江斐收好碗筷，眼角瞥见楚宁已经完全清醒，正猫着腰藏在书架后抬手束发，他微微叹气，道：“我们为什么要去问话？”

“既然已经查明了高文世之妻状告纪珂的两项罪名都不属实，那还把人关在诏狱就说不过去了，”段京生不知不觉被他转移了视线，道，“……高夫人不通朝事，她肯定不了解高大人是否真的得罪了谁，且高大人生前好友众多，知情人也一定不少，早日问清就能早日放人，那样高夫人也能解开误会撤了诉状……诬告太子太傅的罪名一旦成立，她可就小命不保了。”

楚宁藏好最后一分刚睡醒时的女儿家娇气，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出声调侃：“段指挥使居然也会担心高夫人的安危么？”

段京生上下打量她一眼，深觉刚刚从她脸上看出娇憨情态的自己是脑子生了锈——周舟他就是个没心没肺嘴又毒的小混蛋。

他哼了一声。

楚宁不以为意，缓步走在桌案旁落座，江斐顺手帮她摆好碗筷。

她捏着调羹舀出颗莲子送进嘴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子和纪珂要我们在五日内结案，为此甚至不惜将陛下的怒气也算计在内，那便是笃定三法司短时间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只能按照他们给的剧本走。”

“既然他早有准备，那么我们从官员口中得到的每一条证言都将会是虚假的，明知道如此，指挥使还执意去走访吗？”

“不至于吧……”段京生说，“京中官员派系众多，太子不可能全部收买，就算他想，四皇子也不是吃素的。”

“人心易变，”江斐去倒了热水来，“上有老下有小的，谁会想不开去公然得罪太子？”

“那……”段京生的脑袋乱极了，“那路都堵死了，你们还查什么？”

楚宁咽下炖得极绵软的猪肘子，笑着点点屋子里堆满的档案：“白纸黑字记着的这些，东宫可没辙。”

“而且，”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段指挥使先前说错了一句话。”

楚宁的眼里闪着碎光，“——只有高夫人诬告纪珂的罪名成立了，她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