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子启坐在她床边凝望她良久。他衣摆的下沿还沾着温热的血迹,整个人宛如一朵即将开败的花。他附身又凑近了些,一半的身子被月光照亮,另一半被床幔遮挡,正如他此时眼中翻涌的爱与绝望。
他轻轻抚摸着少女白嫩的脸颊,动作轻柔宛如拂拭着一件珍宝。
可惜,从小到大他珍视的人和物都不能长久。不是被他的好哥哥毁了就是自己离他而去。
他开口了,声音有让人心惊得嘶哑
“为什么?”
“是他强迫你的?”
他停顿了片刻,薄唇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手滑落至她的脖颈,“还是你自愿的?”
只要一下。只要一下他就能要她性命。
时间仿佛静止,他觉得自己只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多美妙的声音啊。
只要有这个声音存在,他就能听到她叫他王爷,叫他子启,也许还会叫他夫君。
那只手停留了片刻,终究是收了回来。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明明是极轻柔的一吻,却如此缠绵悱恻。
是你带我走出深渊,请不要抛下我。
“你只能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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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醒醒。”
阿筝摇了摇她垂落在帷幔外的手,自己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些许细汗。
无鸾正做着自己被提拔进天庭的美梦,穿着新织的羽衣等待天帝的传召。这一下被别人摇醒,无疑是从天下跌到地下,声音也染上了丝烦躁。
“何事。”
她摊开掌心,一张纸条静静躺着,“我早上在窗沿上发现的。”
无鸾揉了揉眼睛接过,等看清上面的字,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不许和他同房!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起初重复的几个“我的”还能看得清,后面越来越杂乱无章,可见写字之人的情绪波动。而这种渤州泾县的宣纸一直是写诏书的御用纸,除了皇宫也只有东宫才有。
这个神经病,自己身陷囹圄居然还有心思监视她!无鸾又气又想笑,翻身下床,在桌上快要燃尽的残烛里将纸条烧毁。
“此事不可与外人道。”
“是。”阿筝忧虑得捏了捏手,“今日也亏的我醒得早,若是被其他下人提前一步发现,要出乱子了。”
“我会想个法子的。近几日你受累一些,早起检查一下,不会太久的。”
“阿筝明白。另外,王爷吩咐让您醒了去趟花园。”
她皱了皱眉,“我知道了。”
无鸾觉着自从她回七王府后,夏子启就和之前不太一样。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而她身为他的王妃,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昨天晚上也顺理成章得搬进了她的房间,虽然二人并未发生过什么,但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十分亲密的,这才引得东宫那位醋意大发。
0023 将军在上(17)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穿上昨日他叫人新裁的衣裳,听说是现在京城的贵族最喜欢的款式。那是一种极淡的蓝色轻纱,将女孩曼妙的身姿包裹的窈窕有致。织金的飞鱼繁复,从两肩上蜿蜒而下一串珍珠嵌在襟口,将脖颈衬得修长白皙。
绕过院中间的池塘,就远远看见那人一身白衣,毫不顾忌的蹲在花田里,衣摆已沾了些污泥。旁边宫伯捧着两盆开的正盛的花站在近处凉亭里,见她来了笑着迎了上来:“王妃来了,王爷刚刚还在跟老奴念叨您呢。”
夏子启面上一郝,假装没听到,继续在花田里翻松泥土。
“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了,怎劳王爷亲自动手?”
“王妃有所不知,王爷除了看书下棋,就喜欢侍弄花草。贵妃娘娘也知他秉性,今儿个差人送了两盆花来,都是御花园培植的异品芍药。王爷给这两盆花都取了名字,一盆黑色叫霓裳舞衣,一盆猩红叫秋江夕照。”
她看了看这两盆娇艳美丽之花,又看了看不远处躬身在花田里的人,忍不住笑道:“王爷真是学富五车,连这两朵花的名字都起的这般风雅。”
“那可不,咱们王爷的才学比那些大学士也不遑多让。王妃若是多花些时间了解王爷,定会……”
话还没说完,便被花田里的人打断了。
“宫伯,今日的话是否有些多了?”他走过来接过老人手里那两盆花,若无其事地冲她笑了笑,“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说完又返回花田,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朵花从窄小的花盆移到更宽敞的土地里。
她也忍不住跟了过去,参观这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花田。很快,花田一角的枯树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树大可十抱,年代久远,已成石质。而然走近一看,那最细的枯枝上,居然生长着一株待放的白花。花茎细如雨丝,娇嫩不堪一握,仿佛风一吹便会折断。颜色素白无芬,花苞上犹自带着纯净露珠。她不由心生怜爱,小心翼翼伸手抚摸。
没想到她这一碰,那花竟直接开了!
花蕊怯怯张开,同是不染尘埃的白色,迎着她的呼吸轻轻摇曳,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淡雅香气,和夏子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王爷快看,那花开了!”
那主仆二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神色古怪地打量着她。
“这花怎么了?”她一头雾水。
“王妃有所不知,这花稀奇得很。贵妃娘娘要生产的前一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佛祖送给自己一朵花,第二天王爷诞生时满京城的树上都开了这花,那阵仗都说是仙童转世哩。”
“奇怪的是那满城的花一夜之间又都消失了,只找到这棵老树上的一株。后来娘娘请了个高僧解惑,那高僧说此花与王爷本是同体,这最后一株花只为王爷的命定之人所开。”
听罢,她看了看那朵开得正盛的花,不知怎的心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