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准确来说是我?妻子提议的,她担心她的学生,也?担心被我?们从王家九霸家里?救出?来的弱女子,她不想在我?们回去?的时候看见潮州沦为一座死城。”韩乙说。
六个乡长沉默几瞬,其中一个年长的乡长开口说:“我?叫金大橹,家在大金村,韩义士喊我?老金就行,以后再有吩咐,你派人去?通知我?一声,我?再去?找另外五个乡长。”
“行。”韩乙收下他的投名状,又问:“大金村和小金村……”
“没什么关系,先有我?们大金村,小金村后来才有的,那个村离我?们村不远,他们为省事,就叫小金村。”金大橹极力撇清跟小金村的关系。
“行,不早了,你们回吧。”韩乙交代?。
目送六个乡长走远,大胡子抬手搭在韩乙肩上,他怂恿道:“干掉马县官,你回潮安县当县官。”
“胡说八道。”韩乙不接话,“走了,回屋睡觉,今天可累死我?了,比在战场上杀敌还累。”
“我?也?是,没想到收稻子这?么累。”大胡子也?叫苦。
二人上楼,韩乙回他和丹穗的住处,本以为她已经睡下了,一开门见她盘着?腿坐在床上看书。
“这?会儿看书?多费眼,白天再看。”他关上门,飞扑上床问:“要告诉我?什么喜事?”
丹穗放下书,她搬着?他的脑袋挨着?鼓起的肚子,说:“为等你回来才看书打发时间。肚里?的孩子今天会动了,我?想等你回来告诉你这?个当爹的。”
韩乙的注意?力立马落在她的肚子上,他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抬起头说:“睡着?了吧?”
丹穗拍肚子,像拍水囊一样拍得啪啪响,韩乙看得头疼,他生怕她和孩子会有损伤,她却?把肚子里?的孩子当个好玩的玩意?儿,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快快,孩子醒了,在动。”丹穗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肚子上,“感受到了吗?”
韩乙点头,他借着?昏黄的灯光低头看,掌下的鼓动透过温热的肚皮穿透他的掌心,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
“打个招呼。”丹穗怂恿。
韩乙瞬间回神,“打什么招呼?”
“你说呢?你不是想当爹,跟他说你是他爹。”
韩乙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抽开手,转移话题说:“睡了睡了,该睡了。”
第72章 遇到黑四 兄弟相聚
如前一日一样, 天不亮,土堡里响起喧哗嘈杂声, 丹穗察觉到身侧的人离开,她眯着眼囫囵看一眼,蒙头继续睡。
她昨晚睡得晚,这会儿?困得厉害,拉高被子蒙着头,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饿醒的。
昨晚晾挂在屋外的衣裳已经干了,不知道是韩乙还是闻姑婆已经把衣裳收进来了,丹穗挑一身穿上, 刚要束发, 门从外面?拉开。
“醒了?饿了吧?我下去?把饭热一热。你?是在楼上吃, 还是下去?吃?”闻姑婆探头进来问。
“我下去?吃。”丹穗说。
“行,那你?下楼的时候慢点。”闻姑婆嘱咐一句,她先下楼去?热饭。
丹穗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开门走?出?去?,走?出?门发现?天有些阴,天上云层发乌,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她走?下楼, 发现?三楼和四楼都没什么人,土堡外也没有说话声。
“人呢?都下地干活儿?去?了?”丹穗问闻姑婆。
“天亮之?后,他们发现?今天没太阳,是个阴天,看着还要下雨,为了抢收,韩馆主和马县官带着六个乡长陪刘寨主一起从地里回来,挨家挨户敲门喊人。能?干活儿?的人都被他们赶地里去?了, 余下的人也没闲着,出?门搂柴去?了。”闻姑婆解释。
丹穗“噢”一声,这才有心思吃饭。
饭后,二人也出?门,丹穗跟闻姑婆一起去?附近的树丛里捡树上掉落的枯枝。
不到晌午,潮州人先回来用?厨房做午饭,她们一个个累得叫苦连天,却不时走?出?厨房抬头看向阴云翻滚的天。饭菜一出?锅,她们立马用?桶或篮子提走?,丝毫没歇,又急匆匆下地帮忙抢收庄稼。
晒谷场上人挤人,挑稻捆回来的人、抱稻捆摔打的人、运走?稻杆的人、挑稻粒的人,人挤人、人撞人。
天色猛地在一瞬间变得昏黄,山林里狂风大作?,树上的叶子吹得哗啦啦响,要下雨了。
在地里割稻子的客家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们挥着手大声吆喝,让潮州人趁没下雨之?前赶紧回去?,顺带把割下来的稻捆抱走?,没割的稻子不用?再割了。
晒谷场上摔打稻穗的活儿?也停了,还没脱穗的稻子堆成垛,脱粒的稻杆堆在稻垛子上,一层压一层,盖得厚厚的。
雨落下来,雨点如豆,还在外面?的人纷纷缩着脖往土堡里跑。
土堡里,但凡能?挡雨的地方都堆着稻捆和装稻粒的麻袋,潮湿的水汽从屋檐上弥漫下来,土堡浸润在半干半湿的稻香里。
被雨淋湿的人叉着腰喘着粗气望天,有人骂贼老天,有人庆幸今年有大几千个潮州人帮忙,他们帮两天忙,地里九成的稻子都收割回来了。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天色黑透才停,雨停,风里掺着水汽骤然有了些寒意。住在楼下的客家人家家户户连夜切腊肉煮热汤,半夜送热汤上楼,还有人还抱着自家多余的被褥和厚衣裳送上去?,免得这些初来乍到的客人冻生?病。
这一场雨打破两地人之?间的隔膜,之?后但凡见面?,不管是否相识都热情地打招呼。
*
这场雨来得急走?得也快,雨过天晴,地面?晒干后,收稻晒稻的活儿?继续进行。
这天,刘寨主找上韩乙问潮州人要不要买米,下雨那天没来得及收割以及堆在晒谷场上的稻垛淋过雨,不如之?前晴天收割的稻子耐放,但也不影响吃。
“你?们要是有买粮的打算,这批稻子我们便宜卖给你?们,以稻子的价钱卖米。去?年稻子是一贯一石,米价是二贯一石,今年的稻子还以一贯一石的价钱,一贯能?买一石米。”刘寨主说。
如今天下大乱,粮食在哪儿?都是稀罕东西,别说淋过雨的稻子,就是发霉的米也不愁卖。何况淋过雨的稻子不耐久放,但可以把耐放的存起来,不耐放的在今年就吃掉。韩乙不相信刘寨主的说辞,他明白对方是有意表达谢意,又体谅潮州人逃难于此?,八成手头不阔绰,故意给的便宜。
“行,我们买,你?看看你?们能?拿出?多少?米,我全要了。”韩乙没拒绝他的好意,大多数潮州人在口粮上的确陷入困境。
刘寨主瞥他两眼,他迟疑地问:“你?买?你?一个人出?钱?”
“还有我另外三个兄长,我们四个一起出?钱。”
刘寨主惊得张大嘴,他反复打量韩乙,这是潮州人的救世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