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伏?定睛细瞧,还当真是认错了。
这女子身形和神态皆与冷月环有两分相似,容貌和风情却远远地逊于她。
此刻气氛因误会而变得略为困窘,女子低眉沉吟半晌,又主动地拾起话头。
“…不知冷姑娘是公子的什么人?”
“是我的一位故友。”
“看来是多日未曾相见了。”勾栏女子先入室落座,轻柔地为伏?斟满一盏清茶。
“她啊…跟一位穿白袍儿的牛鼻子跑了。”
“牛鼻子…”勾栏女子怔住,思量后才反应过来,笑了“是道人?那冷姑娘的眼光倒是独特。”
“道人里没什么好东西。”伏?端起青瓷茶盏,语气透出不悦。
“那和尚呢?”女子心觉好奇,忍不住又出言问道“与你一同来的和尚,在楼下等了好些时候。”
伏?仿若未闻,只自顾地仰首饮茶,眼角的余光却又跳出窗外去寻那人。
此时日色已近昏黄,天际晖光映在了玄侧颜,一寸寸隐匿了他半边儿轮廓,塑作金身,整条繁华的街景都同淹没于金光中。
“姑娘,你这儿几时打烊?”伏?蓦地收回视线,问道。
“到夜时就要打烊了,现如今鸨娘不敢冒风头。”
“无妨,一个时辰足矣。”
女子又为伏?续上一盏清茶,伏?才想起打听消息的事来。
“关于厉鬼作祟,你可听过什么音信?”
“说法五花八门呢,有人说是厉鬼,外城来个算卦的却说是野妖,一时也分辨不清。”
“野妖?他们死相如何?”
“皆是掏心,倒与昨夜那桩的死相是不同的。”
二人几番闲聊,又听那女子弹唱春江花月夜,夜色才开始渐浓了。
待那女子唱道:“江上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伏?竟有些恍惚,忆起数百年前,在金幼城里,冷月环也曾说过这句话。
临走前,伏?禁不住倚窗看去,和尚还站在那儿,尤为显眼,倒是过于守信。周遭的风尘女子见他相貌慧俊,几番忍不住上前撩逗,却是自讨无趣罢了
群~⒋⒊164? 整理.222?5?1 2:1:
5.阴雨淫淫鬼昼行
卖伞一家惨死之事出不过五日,迷案就又在城西再次发生,两次案发皆是死相苛惨,室中沉香缭绕。
更为诡谲的是,这回也是青影过后,在了玄与伏?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命案。
惴恐之风又一次浮涌在金幼城之中,人皆惊惶不安,充满了猜忌。
官老爷有些急了,几次委婉地问询和尚的看法,和尚却未置一言。
这天白日,和尚在屋中闭目禅定,伏?刚从外面回来,衣袍还披着室外的寒气,手上似是沾了些脏污。他不经意地抬头瞧了和尚一眼,随后接来一盆水为自己洗手,而和尚自始至终未睁眼看他。
虽说屋里是二人住,和尚总不说话,伏?到底是有些无趣。他坐在厅中的木交椅上,懒慢地扬起下巴,远远地观察那和尚。
那和尚相貌出众,神情既好,眉骨亦清隽,若他肯蓄发还俗,定是赏心悦目的。想到这儿,伏?又面带讽意的笑了,也罢,还俗和尚,他又不是没见过。
正于此时,和尚的神色乍然一变,双眉紧皱,眼珠滚转,两手也有些僵直。
伏?显然是察觉到了,却不清楚发生什么,这屋中一切如常,论妖魔也仅他一人,只可能是和尚的心境出现了问题。
果不其然,未出半柱香,和尚就蓦地睁开了双眼,他金刚怒目,瞳仁中竟映现出法莲。伏?不明所以地盯着,发现和尚正注视他身侧的空荡木交椅,那儿像是坐了个人一般,又好似站起来了,在往这边走。和尚的视线一直随其而动,最终缓慢地落到了伏?身上。
伏?背后一凉,以为在此刻身后站了个人,回首却空无一物。
那和尚的视线在二者之间逡巡,面色存疑,像发现了甚么,猛地瞳孔一缩,血脉冲涌下竟是吐了小半口血。
伏?忍不住站起身,又怕此时若是近了,那和尚要因一时走火入魔而误伤及他,只得杵在原地里任疑云丛生。
虽说和尚离成佛已近在咫尺,这一世到底不过是个凡尘僧人。
莫非在他遍寻和尚无果的一百余年中,生了什么变故?
等和尚瞳仁中的法莲渐为淡去,双眉稍展,怒色褪去,他才按捺不住地问“发生了什么?”
了玄看他一眼,目光似有停滞,尔后举重若轻地带过“无妨,是心魔,…已经很多年了。”
“心魔?”伏?拧紧眉,从未料过还有此等事情,又追问“何种模样?”
“形似女子。”
了玄重新阖上双目,适才所见的模样却重复映现于他脑中,挥之也难去。
那折磨他多年的心魔不知因何而生,形貌妖惑,喜穿一袭银红软烟罗裙,半遮半掩地,偏好在他禅坐时现身。方才她踱步至伏?身后,神态娇慵,朝他极尽娟媚地笑。
而在其抬头一瞬了玄才震惊地发现,那女子生在眉尾的红痣竟与伏?眉骨上的如出一辙。
他依稀地忆起圣严祖师的训诫:
汝执,乃苦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