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不摆烂,快乐少一半 作者 尧鹭

第337章

片刻后,他歪正了身,掣了腰间细细的带子,大大咧咧地掏出个什么,望眼欲穿地盯着花绸,想象是在她身上作乱。触感有明显差异,她是软绵洇润的,像琼花碎舞的扬州三月,而他的手与之相较,过于粗糙,他不得将就着浇灭他日益嚣涨的念想。

不想花绸睡梦里像是听见谁在耳畔滚烫的叹息,一声紧过一声,似在她梦里丢下一把火,将她朦胧烧醒。眼一睁,就看见柄粗矿的肉做的刀子在她眼前晃呀晃,唬得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啊!”

奚桓将将澎湃而来一点汹涌之意被她陡地吓退,目呆呆看着她。花绸忙把两手捂住脸,缩在床上从指缝瞪他,“你做什么啊?也不晓得避着我些?”

“为什么要避着你?”他胡乱系了带子,大大方方挪到床沿上坐着,掰开她的手,歪着脑袋亲她,“既然醒了,求你行行好,解救解救我。”

绮窗隐隐透着昏昧魅惑的蓝光,屋里黯淡,能看清他深攒的眉,几如堆积着抚不平的暗涌,在他眼睛里形成漩涡。花绸细细检算,自她有身子以来,亲密屈指可数,的确有些难为他了。

她窥他一眼,伴着他热烈的呼吸,她凑过去吻在他嘴上,“你省事点噢,孩儿可经不住你折腾。”

“我晓得我晓得。”奚桓跑急马似的亲她,手忙着剥解她,她的发丝与迷离的目光,像绳索,把他缠绕拉扯。

廊外坠着雨滴,叮咚叮咚似彼此的心跳。花绸无可否认,她也很想念他,想念在的手中绽放与沉溺,他们隔着浑圆可爱的一个肚皮,挡不住迫切相融的渴及。

她在他的亲吻里像条漫无目的的鱼,在温热的水里,滑滑地游移。翕然间,他退开了,花绸怔着窥他的眼,发现他也怔垂着目光。

顺着他的视线垂首,花绸适才察觉她胸口涓涓涌着温热的细流,淌过他的手背。他呆呆地启口,“真的有啊……”

花绸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拍开他的手,掣了薄衾盖住,往床角缩一缩,“不许看!”

他抬起手背舔一舔,有些腥甜的味道,却像一味浓烈的药,催出他浩瀚如海的邪念,他目光痴迷地移到她脸上,“能不能,给我吃点?”

花绸想说“不行”,可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掣下被褥,她有些仓皇失措,推他凑过来的脑袋,十分徒劳,他毛绒绒的脑袋拱在她怀里,又十分怪异,她觉得他像她的孩子,又像他的情郎。

细细风声暗敲门,待静黄昏,已到黄昏。奚桓躲在屋子里,褪了诗书文章,礼仪廉耻,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或是全凭本能的兽性,孜孜汲汲地吸取。

未几他抬起懵懂的眼,有些委屈,“没有了。”

花绸只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可她又舍不得,嗔怨的眼抛出暗暗游丝,脸红得滴血,“有点疼。”

“对不起,”奚桓两手撑在她左右,歪着脸亲她,“可我没咬。”

她的脸更红了,找不到地方藏,背过身去。奚桓在她肩上歪着脑袋无耻地笑,“你怎么知道要转过去?”

彻底激恼了花绸,扭头狠拍他一巴掌,“你话怎么这样多!”

“嘿嘿……”他带着些傻兮兮的霸道,把她摁倒,跪在她身后,绕下手去兜着她的肚皮,小心地进军,“我会惊到他么?”

“你再说话,就滚下去!”花绸扭脸瞪他,眼里带着星光一样的泪花。

像只凶巴巴的猫,一爪子挠在奚桓心肺里,他手指在唇上比一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往前一撞,花绸不防地哼了一声,他顽劣地俯下来,趴在她耳边笑,“不叫我说话,你为什么要出声呢?”

很多时候,就像此刻,花绸恨极了他,又爱惨了他。

暴雨之后,光阴迅倏,残夏了结,日近中秋。因不在京,倒不繁琐,节前设宴请客,将房孙两位秀才也请了来,在园中开筵赏月,因这二人才情了得,奚桓不管规矩,叫花绸同席,与人飞觞行令,十分得趣。

节中家宴,同样是在园中设屏摆灯,花前月下治席,丫头小厮同饮。众人说说笑笑,采薇忽地惊乍起来,“哎呀,再有些日子,咱们小少爷就出世了,怎的老爷还不来信,到底给小少爷取个什么名字也不说下。”

奚桓抚着花绸的肚皮睨她,“你怎的就晓得是小少爷?”

“我那日做梦,梦见天上的仙官下来告诉我的,我的梦一向准,跑不离的。”

奚桓大为不屑,吭哧吭哧嘲讽她,“你的脑子尚且糊涂,何况梦乎?”

这二人自幼吵到大,花绸懒得劝管了,掣着奚桓衣袖与他嘀咕,“采薇说起来,倒也是,四月就写信回家问过名,怎么大哥哥还不回信?”

“这里头有个缘故,爹不擅起名,连我的名也是当年写信到扬州问的姑爷爷,保不准是四处寻摸先生名仕给起呢。不妨事,咱们先叫个乳名,回头再行大字。”

“那乳名叫什么?”

奚桓郑重凝眉,“我都想好了,若是小姐,就叫素罗,你叫绸袄,姑奶奶名字里有个缎字,奚绨又有个绨子,她有个罗字,不是正好?倘或是个小子,就、就……”他想一想,将案中间锦盒里垒起的芙蓉月团一指,“就叫月团。”

“不好!”花绸将他指头拍下来,“月团是个人名啊?也不像个男孩的名。”

他又将酒瓶一指,“那叫玉壶。”

“你怎么不叫‘夜壶’呢?”花绸大大地翻了个眼皮,眼白直冲明月,“你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

奚桓实在懒得动脑子,瞥眼瞧见她面前的银鱼炒豆芽菜,吭吭笑起来,“那就叫‘豆芽菜’,都说贱命好养活,差不多够贱了,还怕压不住他?”

花绸恨不得掐死他,眼波恨意涟涟,眨眼间又想起幼年之事,倏地障帕笑起来。奚桓因问:“你笑什么?”

“笑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

她故弄玄虚地挑挑眉梢,“这个‘典故’你一定不晓得。”

“还有我不晓得的典故?”奚桓撇嘴不信,搁下箸儿挑衅地吊起眼,“你说一说,我要是不晓得,就吃这一海。”

花绸神秘莫测地笑着,娓娓道来,“那年大哥哥写信到扬州求你的名字,我爹拟了好几个字,一个‘翰’、一个‘邈’、一个‘鳌’、一个‘桓’。正拿不定注意,我走到屋里,问他愁什么,爹就把我抱在膝上,叫我拣一个,我拣了‘桓’字,就成了你的名字。”

“我的名是你起的?”奚桓眉间或疑或喜,目光拉得远远的,不太信,“你哄我。”

“我哄你做什么?连你姑奶奶也不知道这事情。”

原来命运的齿轮不是从他撞到她怀里那天开始转动的,是从他出生时就开始转动起来。奚桓心里很高兴,似乎他身上烙印着她的痕迹,与她,有着出生到死的紧密联系。

他不好大惊小怪地宣扬他的得意,显得他多么儿女情长似的。可实在心底里涌着澎湃的开怀,他忍不住,便提起牙箸再将那瓯银鱼炒豆芽菜点一点,“我定下了,儿子就叫‘豆芽菜’。”

花绸牙咬抬手给了他一下,“不行!”

“凭什么不行?我的名是你起的,我就不能起一个?”

“你倒起个好的啊!”花绸恼极了,两个手连番打他。

像饶痒痒似的,奚桓哈哈大笑起来。他只能借着嬉闹宣泄他的畅快,他不能告诉她,他对这一点小事多么高兴,也不能告诉她,他比他所表达的还要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