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梁夜是连演一演都不愿意。
众人有些尴尬,寿阳公主救场:“新婚夫妇脸嫩,你们这些做阿姊的就别逗他们了。继续行令,继续行令。”
这回簪子传到了梁夜手上。
他音调平缓地诵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宋贵妃:“这首是《陈风·月出》,以月起兴,前三句说的是皎皎明月照着姣好的女郎,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苦心忧伤。他说的这个是你吧?”
当然不是,如果是她,哪里用得着苦心忧伤呢?
难道是记起真实世界的侍中千金了?还是虽然想不起来,但心中有个模糊的印记?
寿阳公主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题太容易,诗中这位月下美人,自然是我们小七了。”
魏兰芝微微一笑:“私以为梁公子这诗引得不甚惬当。今夜风雪,只有美人而无皎月,更何况驸马与公主已是眷属,何来‘劳心悄兮’?”
她那眼角眉梢的得意,就差把“月下美人另有其人,就是在下”写在脸上了。
恰在这时,她的侍女抱了琴回到宴堂中。
寿阳公主连忙道:“九娘不如先奏琴,我可等不及一聆仙音了。”
魏兰芝深深地望了梁夜一眼,款款道:“梁公子输了酒令,该当领罚,公子箫艺卓绝,若得再度相和一曲,九娘此生无憾。”
宋贵妃:“噫,这个‘再’字可真是耐人寻味。”
梁夜道:“在下不识音律,恕难从命。”
端起满杯的酒一饮而尽:“梁某认罚。”
魏兰芝一脸错愕:“梁公子……”
海潮暗暗叹息,心说他的月下美人也不是你啊。
五公主噗嗤笑出声来:“魏娘子真是‘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寿阳公主不满地乜了她一眼,向魏兰芝道:“九娘若是……”
魏兰芝却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琴,置于膝上,弹奏起来。
海潮虽然不通音律,但也听得出她技艺高超,只是琴声中充满了悲愤、不甘和自伤。
宋贵妃道:“看来真是伤透了心,竟然弹错了两个音。”
海潮小声说:“弹错音怎么了?”
宋贵妃道:“魏九娘的琴在京里数一数二,奏的又是最拿手的曲子,弹错音是闻所未闻。”
一曲奏罢,魏兰芝将琴交还给侍女,抿紧了唇,沉着脸,呆呆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方才的事,宾客们都有些意兴阑珊,寿阳公主道:“九娘这酒令太难,行了几轮,竟是猜不中的多,我们还是省省力气,饮酒赏舞吧。”
众人纷纷附和。
侍从将座席和舞筵恢复原状,宾客重新落座。
寿阳公主仍旧与海潮连榻而坐。笙箫声再起,公主把手搭在海潮肩头:“小七,你和驸马怎么回事?方才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牵一牵你的手怎么了?却让你下不来台。”
顿了顿:“上回在宫里见到,你们也是怪怪的,可是闹别扭了?”
海潮含糊道:“哪里怪?没有啊,我们挺好的。”
说着往男客的座席瞥了一眼,只见梁夜端着酒杯,正在与邻座的客人交谈,也不知在聊些什么,但看起来大方自如,一点也不露怯。
即便没了三年的记忆,他在这种场合下仍旧如鱼得水。
寿阳公主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板起脸来:“阿姊知道你对驸马痴心一片,但你听阿姊劝,纵然你再喜欢他,也不可为他委屈了自己。你可是最得宠的公主,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海潮嘟囔道:“阿姊放心吧,他对我挺好的。”
寿阳公主显然已有些微醺,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乜着她悠悠道:“哦?怎么个好法?”
饮下的酒似乎已经发作起来,海潮脑袋晕乎乎的,含糊道:“反正就是挺好的……”
寿阳公主“噗嗤”一笑:“你都说不出他哪里对你好。”
“他就是对我好,”海潮酒意上头,忽然有些着恼,“他待我很细心,而且为了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还不好?”
话一出口,她更觉自己好笑,这么急赤白脸的,是要证明给谁看呢?
寿阳公主觑了觑眼,转而一笑:“你的奴婢待你更无微不至,你的侍卫也会为了救你拼上性命。”
海潮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并不是真的公主,梁夜对她好,不可能是为了图谋什么,但这些不能向外人解释。
寿阳公主向男客席虚虚地瞟了一眼,讥诮地一笑,晃了晃酒杯:“还有一些人,自诩重情重义,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掏给你,为了你一句话可以去死。但是当断不断,哪个都舍不得,哪个都辜负。”
海潮心里一动。
寿阳公主挥挥手,仿佛挥走一只恼人的飞虫:“不说这些扫兴的事,饮酒饮酒。”
宋贵妃轻轻嗤笑了一声:“这驴脸在说自己呢。她本来有个驸马……”
海潮:“啊?”
“已经和离了,”宋贵妃解释道,“驸马出身寒素但有才,丑东西在进士宴上一眼相中了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嫁他,谁知那驸马在家乡有个小青梅,两人从小定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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