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细眉长眼,几分俊秀的模样,不知被谁淋了一头的茶水。
碎发如墨色的、细小的蛇一般,湿漉漉地贴在鬓边。
只是却含着几分冰冷谦卑的笑意,喊他:“林大夫。”
林桂樟那时便知道。
叶书喧在记住他的面孔。
……
沈鸢听罢许久,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卫瓒道:“之后的事情你也能猜到了,林桂樟的确有些本事,既能改旁人的脸,便也能改自己的脸,身上又多少有些武艺傍身,这才逃了出来,一直隐姓埋名地四处流浪。”
这一走就是好些年,林桂樟渐渐以为已无人在意他了,便想着,要回家乡与旧日的兄弟会面。
谁知在望乡城刚刚露了个头,便暴露了行迹。
引来了卫瓒,也引来了安王。
林桂樟只好慌忙将自己兄弟一家藏起,自己四处吸引注意力,若不是有卫瓒横插一脚,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沈鸢闻言愕然了许久,后脊不自觉生出一丝凉意来,下意识说:“他们怎么敢这样大胆……”
卫瓒淡淡说:“偷梁换柱罢了。”
“三皇子兴许也没想着能瞒这么久,叶书喧也不过是他们随便找的一个替死鬼。若中途叶书喧病死了最好,或是归国以后,叶书喧被发现了,也可以将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
届时只说是恶仆害主,祁国人自害了祁国人,与辛何干。
便能推得一干二净。
沈鸢却慢慢说:“但是……安王归国时,先帝已宾天了。”
叶皇后昔年因叶家之罪牵连,早早就自缢了。
宫中固然有老人,若细细盘诘,也能窥见些许痕迹,只是安王一回来,便被赐了宫外的府邸,断没有被盘问的机会。
而安王去时年轻气盛,归来时已是中年,一味沉默寡言、修道问禅,不理朝堂之事,与昔日旧友也不常往来。
嘉佑帝感念兄长退让,以为这是避嫌之举,越发敬他让他,处处不设防于他,以示兄弟情义。
谁知就这样阴错阳差,竟让叶书喧一路这样演了下去了。
当叶书喧将安王的位置坐稳了之后,三皇子终于意识到了他的价值和用处所在,这才催生了后面一系列的合作。
沈鸢越想越是觉着此事离奇,却又这般恰好处处吻合。
若是这般说来,那在卫瓒梦中,安王与辛反目,也恰好是在那三皇子因为一场意外,被人推入水中淹死之后。
秘密永远成为了秘密,安王才能一改平日百般朝贡让利的姿态,主动与辛开战。
此时沈鸢倒是想起安王的那一句“知己”来了。
不由得隐隐明白,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的叶书喧到底是以何种样的目光,注视着那位质子殿下的。
说出“食民谷梁,为民赴死。”的那人。
十指连心,愿意为他受锥心之痛的那人。
叶书喧注视着他。
却是恨不得成为对方的妒忌与贪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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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瓒那日将安王一事说过了, 沈鸢神色里便透出几分复杂来,之后几日越发寡言,倒是去金雀卫那边儿讨了不少资料, 皆是关于昔年叶书喧与质子之间的旧事。
倒是记着了质子的本名。
盛愔。
只是越读, 心里头越是别扭。
又过了几日,林大夫总算是醒了,刚醒来, 就自己挣扎着给自己开方扎针, 因只伤着了一条腿,甚至还能下地来溜达了。
便是急着来找卫瓒。
进门儿时,沈鸢瞧着林桂樟的面孔,着实是怔愣了片刻。
这位林大夫几次改换容颜, 如今瞧着不到仿佛三十岁的模样,唇红齿白, 眼神澄明,瞧着倒像是温厚的青年医者。
只是走路时一瘸一拐进屋来, 却是冲着卫瓒一拱手道:“小侯爷。”
又冲沈鸢道:“沈公子。”
沈鸢一怔, 不晓得这林大夫怎么一醒就认得他,见着卫瓒冲他笑, 才抿了抿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回礼道:“林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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