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桶金,抢占先机
这回是苏廷远。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脸上多了些疲惫,便显出些许老态来,不再像个年方冠龄的小郎君了。
“仙师可有什么发现?”苏廷远作了个揖,问梁夜。
“有几句话想请教尊夫人。”
话音未落,内室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出谷黄莺般娇柔,带着点惊惶不安的颤音:“郎君……郎君你在哪里?为何去了那么久?”
苏廷远闻声忙对着帘子里道:“我就在此处,即刻就来。”
那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郎君,妾好怕,你莫要抛下妾……”
苏廷远又安慰了几句,转头苦笑着对梁夜和海潮道:“两位切莫见怪,拙荆着实吓得不轻,方才服了仙师的灵丹睡了一会儿,不想还是睡不安稳,不多时便醒了,醒来仍是哭泣不止……”
他面露难色:“拙荆本就体弱,眼下更添惊惧惶惑,恐怕不便见客,可否待天明……”
梁夜向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贫道等得,却不知那鬼物是否等得。”
苏廷远脸色微变。
梁夜语气放缓:“贫道只略问几句,当面看看尊夫人情况,若是为邪气纠缠,恐怕会有不测。”
苏廷远不再推脱,只道:“拙荆惊魂未定,离不了在下片刻。道长问话时,在下可否在一旁陪着?”
梁夜颔首:“可以。”
苏廷远:“两位稍待片刻,容拙荆整理衣衫。”
说罢他走进内室,免不得又是一通安抚,半晌之后,门帘中方才传出苏廷远的声音:“两位仙师请进。”
梁夜和海潮两人走进房间,只见内室烛火昏暗,一个身穿菖蒲紫色绫绢衫子的年轻女子与苏廷远紧挨着坐在榻上,苏廷远一手扶着她的肩头,轻轻拍抚着,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海潮一早便猜这夫人定是个美人,一见之下,还是吃了一惊。
若论五官容貌,夫人并不算多出众,她的美在韵味,在身姿,在态度。
因惊恐而含泪的眼眸,微红的眼尾和鼻尖,瓷白柔润的双颊,如烟似雾堆叠在脸侧的云鬓,乃至于纤柔的腰肢和秀巧的手腕,都是那样婉媚天成,只是在那儿娇弱无力地坐着,便似一株雨打后的白蔷薇。
只是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有几道紫红的掐痕,像是一只狰狞的蜘蛛伏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海潮仔细一看,只见夫人双眼失神,鬓发有些许散乱,整个人轻轻颤栗,仿佛神魂还深陷噩梦醒不过来,也看不到他们。
然而连她的惊惶恐惧也是精雕细琢的,美得可堪入画。
半开的窗棂里吹进来的夜风,好像都变得轻软了。
连海潮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她原本觉得陆琬璎这大家闺秀娇怯怯、病恹恹,但和眼前的娘子一对比,陆姊姊简直硬朗得好似铁打成的一般。
夫人的目光逡巡着,好不容易聚到两人身上,像是突然发现两人存在,露出惊惶之色,紧紧抓着苏廷远的衣袖,受伤小兽一般,往他怀里缩了缩。
苏廷远拍拍她的背:“别怕,这两位是青云观的仙师,是来替我们捉妖驱邪的,有他们坐镇,那东西绝不敢再来扰你。”
夫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梁夜,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梁夜道:“贫道只是问几句话,夫人如实回答便是,不必害怕。”
他眉宇间的倨傲冷淡不见了,连声气都轻柔不少。
海潮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只见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夫人,好像也被她惊人的美貌摄住了。
盯着人家夫人娘子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真是臭不要脸!也不知道他那宰相千金有没有见过这副嘴脸。
海潮在心里骂了几声,别过脸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夫人似乎安心了些,轻轻一低首:“有劳仙师。”
梁夜道:“今夜之事,请夫人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10]噬人宅(六)
夫人缓缓道:“今夜起初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用过晚膳,洗漱罢,郎君又陪妾打了两局双陆……”
她看了一眼苏廷远,嘴角现出一缕娇怯羞赧的笑意:“打完双陆,郎君去书斋理帐,妾也有些倦了,便叫婢女伺候睡下。
“妾睡眠一向不太安稳,夜里时常醒来,今夜睡到中宵,半梦半醒之际,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妾恍惚以为是在梦中,便未睁眼,过了片刻,忽觉身上一重,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腹上……”
她蹙着秀眉,慢慢回忆:“接着,那东西慢慢蠕动着,开始往上爬……妾竭力想睁眼,可浑身上下一寸也动弹不得,越是着急,越是睁不开眼睛……”
像是回想起当时可怖的遭遇,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栗起来,一时说不下去。
苏廷远忙将妻子搂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她的背,用哄孩子般轻柔的声音安慰道:“莫怕,阿青莫怕,都怪我不好,被那劳什子账册绊住了脚,没能整夜陪着你……”
夫人啜泣了一会儿,揩了揩眼泪,羞赧地垂下眼帘,对梁夜道:“仙师见谅……”
梁夜耐心十足,简直称得上体贴:“无妨,遇到这等事,惊慌失措是人之常情。夫人若感不适,可以随时停下来,待心境缓和后再继续说下去,不必着急。”
苏夫人缓了一阵,向梁夜赧然一笑:“多谢仙师体谅。妾没事了……那东西越爬越近,虽说妾睁不开眼,但能闻到它身上的血气,它呼出的阴寒腥臭的气息近在咫尺。妾想喊,可喊不出声音。就在这时,那东西突然掐住了妾的脖颈……”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抚着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痕,眼底又泛起了泪光:“那会儿妾以为自己性命休矣,倒是生出了一些破釜沉舟的孤勇,兴许是因为胆气壮了,竭力一挣,忽的能动了,妾便拼了命扒开那东西的指爪,也顾不上自己摸到一手血,总算是喘过气来了……”
她摊开手,给他们看她的手指,只见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夫人可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梁夜问。
夫人点点头:“大约是丑寅之交时。妾看了一眼床边的更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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