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求首订)
胎水已流失泰半,长孙预手上用力,已约略能摸出胎儿的身体轮廓。他生来尊贵,风华之年登基为帝,胸中满是坐看风云起、袖手山河易的豪情,却没料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王淮跪在一旁,看皇帝神色凄渺,终於横了横心:“陛下,微臣、微臣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请陛下再服一贴秘药。”
长孙预望了他一眼。
王淮叩首。
长孙预按著腹底,挣扎了六个多时辰,胎儿仍然充满活力,不时动一动,给疲惫不堪的他带来一阵阵的痛楚。他喘息了一会:“姑且试试吧。长福,传李臻他们在宫外侯旨。”
王淮之前受了玉势的启发,早让人从撷幽宫取了药来,此刻兑著吊命提神的参汤给皇帝喂了几口。
药力行开,皇帝果然又有了气力。此回,他先有了准备,王淮的药下得也不很重,因此神智仍勉强有些清楚,听著王淮的声音,往下一阵阵发力。
王淮跪在皇帝劈分的双腿间,一边为皇帝按摩下腹,一边仔细观察著后穴。在胎儿一次次的撞击之下,后穴渐渐开到了九指。这个尺寸已能让寻常妇人安然产子了。
王淮已能隐约瞄到甬道里的胎头,随著皇帝腹部剧烈的收缩,往下艰难地移动,少量的胎水污血淅淅沥沥地流出来。
长孙预也能感觉到胎儿降入了甬道,那种硬物撑开甬道的撕裂与滞涩令他连气都喘不过来,整个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
王淮让内侍把皇帝的上身再架高,手上加紧推压皇帝的下腹。
“呃――呃――唔――啊――”
汤泉宫外,年仅五岁的晋阳王拉了拉张释之的袖子:“老师,父皇在哭呢。”
李臻等人对望良久,只闻遥遥有城门更鼓声,在寂静的夜里闷闷地响著。
子夜时分,挣扎了一日一夜后,皇帝的苦难终於结束。
半个时辰后,皇帝召见了李臻等人。
央国六十四年三月初九,册立晋阳王为储君的诏命与朝阳之光一同照彻国之山河。
秋日的上林,桦染金枫飘醉,山峦卧高阳,清风荡平原。
央国的秋狩在此如例举行。
卧病数月的皇帝并未如外间猜测的那样,仍抱恙参加了秋狩。帝王的銮驾碾过御街大道时,虎丘营卫士的马蹄声踏破帝都静谧的秋晨。
长孙预坐在车内,搂著晋阳王长孙止认那奏简上的字。
长孙止虽幼,却极聪慧,听皇帝讲解完,便问:“父皇,大将军是要您宽恕郸山王叔麽?”
郸山王长孙颀是先皇次子,封於虞州。此番博山王谋反,通敌乌桓,长孙颀也参与其中,为博山王提供财帛军械。事泄后,皇帝五万精兵陈於巫江,车骑将军夏侯桀突出乌桓重围,挥师南下三百里,与王师首尾夹击,大败博山王。博山王自刎,郸山王入狱候审。
卫恒的侄女是郸山王妃,卫恒的上奏也在长孙预意料之中。
长孙预点点头,袖手支案:“止儿说的不错。那止儿觉得父皇该不该宽恕你郸山王叔呢?”
长孙止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父皇,想了想,响亮地回答:“不该!”
“为什麽呢?”
长孙止眨眨眼睛:“君为臣纲,王叔虽然是父皇的兄长,可也是父皇的子臣。谋逆犯上,论罪当诛。”
长孙预未料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有如此明白见地:“可你郸山王叔只是出钱,并没有出兵啊。父皇大军一到,他就自缚请罪,其情可悯。”
长孙止歪著脑袋反驳:“古有云:绵绵不绝,蔓蔓奈何?毫厘不伐,将用斧柯。王叔对父皇心存异志,将来必成大患。”
长孙预招呼他靠近些,摸了摸他的脑袋:“这都是少傅教的?”
“是。”
长孙预大袖一扬,将儿子整个抱进怀里:“止儿用功,父皇很高兴。今日如猎到野兔,就养在德化殿。”
长孙止兴奋地扑在皇帝怀里,笑声清脆。
长孙预眼底却掠过沈痛之色。
皇帝虽来了上林,却未真正参加狩猎,而是卧在临时搭建的竹篷下,远远观望。
夏侯桀与几位年轻将领纵马平原,看见皇帝的王旗插在缓坡上,迎风招展。
一名将领遥望著,叹道:“陛下圣体不安,这秋狩也少了许多热闹。”
皇帝虽然风姿温雅,却也年轻。往年的秋狩,皇帝总是率著年轻臣子追逐猎物,快意山林。今年皇帝不豫,众人难免有些约束,放不开手脚。
另一将领也道:“听说上月里本已大安了,只这几日,似乎又不好了。”
众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夏侯桀无名火起,抽了个空鞭:“今日是来秋狩,不是来议论陛下!太医院那麽些太医,难道是吃干饭的麽?!”
他出身夏侯府,在年轻一辈中本就出众。如今又平定博山王之乱,皇帝亲自嘉奖,更受尊崇。他这麽一怒,大夥立时静了下来。
夏侯桀瞪著那竹篷,扭头掩去眼底恨色,控马扬鞭,高声道:“走!打野食去!”
众人闻言,也赶紧纵马跟上。
这一幕落在远远观望的皇帝的眼里,夏侯桀意气风发的身姿如篷中漏下的阳光,浓烈而灼烫。
长福在一旁察言观色,跪行上前:“这儿太简陋,陛下是否移驾上林宫,那边的景致绝佳,又有歌舞助兴。”
“不必了,”长孙预从席上略坐起一些,随意拂了拂袖上草叶:“朕是来狩猎,不是来听歌舞的。”
长福伏身:“是。”
微风拂过,漫漫秋草起伏如波涛,在秋阳下激起明媚的金色,飘起干净的格桑花香。
长孙预一时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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